第133章赏田赐宅收军心,赎人遇挫添焦虑
看到朱慈烺身着皇太子蟒袍缓缓走来,营中众将立即高声下令整肃队列。刹那间,金属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原本分散欢呼的将士们迅速归位,眨眼间便排成整齐划一的方阵,挺拔的身姿如松柏般屹立,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期待。
东宫卫队统领周遇吉迈步走出队列,站在最前方,右手握拳重重捶在胸前铠甲上,行了个标准的军中礼节,声音洪亮如钟:“末将周遇吉,率东宫卫队全体将士,参见皇太子殿下!” 身后数千将士紧随其后,整齐划一的军礼动作震得地面微微发麻,齐声高呼:“参见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慈烺抬手回了个简洁有力的军礼,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洋溢着喜悦与激动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开口问道:“今日陛下颁布的封赏圣旨,诸位都已收到。这份赏赐,你们都满足吗?”
“心满意足!多谢殿下成全!皇太子千岁千千岁!” 将士们齐声回应,声音雄浑激昂,震得营地上空的落叶都随风颤动,眼中的感激与敬畏之情溢于言表 。 他们大多出身底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身居五品以上武官之位,这份荣耀,是他们以前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朱慈烺却轻轻摆了摆手,语气瞬间变得郑重起来:“你们错了。今日你们所得到的官职与赏赐,并非本宫与父皇的馈赠,而是你们用自己的血汗和性命换来的。在昌平城,你们顶着建奴的炮火坚守城池,寸步不让;在德胜门,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斩杀敌寇。正是因为你们敢打敢拼、不畏牺牲,才有了今日的战功,也才有了这份封赏。这份荣耀,是你们应得的!”
众人闻言,心中更是激荡不已。他们比谁都清楚,虽然官职是崇祯皇帝亲封,但实打实的赏银,却是皇太子从自己 “私库” 中拿出的 。 如今大明国库空虚,连军饷都时常拖欠,皇帝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犒赏将士?朱慈烺不仅为他们争取到了官职,还自掏腰包发放赏银,这份知遇之恩,让他们对这位七岁皇太子的忠诚度又深了几分。
朱慈烺看着将士们动容的模样,继续说道:“将士们,你们常年驻守军营,与家人聚少离多。待将来咱们彻底赶走建奴,平定流寇,你们家中有老人、孩子的,都可以接来京师生活。你们的父亲、丈夫、儿子为大明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朝廷绝不能让你们的家人再在老家受苦挨饿,更不能让他们因战乱流离失所。本宫已经让人清点了京城内那些被抄家勋贵的空置府邸,准备将这些宅子腾出来,分给你们的家人居住。这样一来,你们在京师练兵、值守之余,也能就近回家与家人团聚,不必再忍受相思之苦。”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将军暂且安置在成国公府 。那座府邸宽敞,足够诸位将军及其家人居住;其他将士则分别入住那些被抄家勋贵的宅邸,每户分三间房。你们家中人口大多不多,三间房想来足够居住;若是觉得拥挤,随时可以向本宫请示,本宫再为你们调配更大的住处。当然,你们如今手中也有不少赏银,若是想自己在京师购置单独的宅院,也无需向任何人报备,完全凭你们自己意愿。”
“谢皇太子千岁!殿下仁德!” 话音未落,将士们便齐刷刷跪倒在地,不少人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他们大多来自陕西、山西、河南等地的偏远乡村,家中亲人要么饱受旱灾、蝗灾之苦,颗粒无收,要么在流寇与战乱的侵扰下艰难谋生,朝不保夕。如今皇太子不仅给他们加官进爵,还为家人安排了安稳的住处,让他们能在京师团聚,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远比金银赏赐更让人心暖。
朱慈烺深知,这些将士没有后世革命者那样 “为天下苍生” 的远大理想,他们参军入伍,最朴素的愿望便是让家人能吃饱饭、过上安稳日子。对他们而言,“为大明而战” 太过遥远,“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才是最实在的动力。他上前一步,亲手扶起跪在最前面的周遇吉,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本宫还准备给你们分土地。待天下局势稳定后,每一位将士都可分得三十亩地,土地的位置就在京师附近的皇庄周边,其中也包括部分皇庄土地。为了防止你们后世子孙挥霍败家,把土地变卖,这些土地只授予使用权,不可私下买卖或抵押。而且,前三年朝廷免征所有赋税,让你们的家人能安心耕种,积攒家业;三年期满后,每亩地每年也只需缴纳一斗粮食即可,远低于普通百姓的赋税标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愈发坚定:“本宫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朝廷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大明奋战的将士!若是有人在战场上不幸牺牲,其家人同样可分得三十亩地,且终身免征赋税;牺牲将士的子女,由朝廷负责抚养教育,从启蒙读书到长大成人,所有费用都由国库承担;家中的老人,则由朝廷承担养老之责,每月发放米粮与银子,让他们能安享晚年,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另外,本宫还有个计划,将来会在京师周边建设多个农场,专门安置那些在战场上负伤、无法再上战场,或是退役后不愿回原籍的将士,让他们有田可种、有饭可吃,真正实现老有所养、伤有所依。”
对世代以农耕为生的华夏民族而言,土地是根,是生存的根本,是安身立命的保障。自古以来,王朝更迭大多源于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吃,才被迫揭竿而起。如今朱慈烺竟要将属于皇帝私产的皇庄土地,分给普通士兵,这对将士们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恩赐,是比任何官职与金银都更珍贵的赏赐。
“有土地了!我们也有自己的土地了!”
“每亩地每年只交一斗粮食,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快掐我一把,看看疼不疼!”
将士们瞬间沸腾起来,原本整齐的队列变得有些混乱,有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主动让身边的同伴用力掐自己的胳膊。当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真切疼痛时,他们才敢相信这是真的,随即再次齐刷刷跪倒在朱慈烺面前,磕头如捣蒜,声音中满是激动与虔诚:“多谢皇太子殿下!臣等愿为皇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殿下指哪,我等便打哪!”
这些将士大多来自底层农民家庭,平日里要么被地主豪强压榨,辛苦耕种一年却连温饱都难以解决,要么被卫所军官盘剥军饷,受尽欺凌。他们从未受过如此厚待,朱慈烺这一系列举措,早已将他们的心牢牢收买。此刻在他们心中,七岁的皇太子早已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储君,而是能为他们带来希望、给他们尊严与安稳生活的 “再生父母”。只要朱慈烺一声令下,他们甘愿化作敢死队,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退缩。
与此同时,京师城南几条流民聚集的杂乱街巷里,嘉定伯府的管家周福正带着几十个家丁,气喘吁吁地四处奔波。按照绑匪的要求,十万两银子被分成了数十份,分别放在不同的地点 。 有的藏在破旧房屋的墙角,有的埋在街边的大树下,有的则放在废弃的水井旁。他们从清晨忙到正午,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每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双腿发软,脸上满是疲惫与焦急。
家丁队长李武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对周福说道:“管家 我们实在跑不动了 这都跑了大半天了,还有多少地方要放银子啊?能不能先找个地方歇会儿,喝口水再走?再这么跑下去,不等绑匪动手,咱们先累死了!”
周福直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帕子,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苦着脸说道:“歇?你以为老子不想歇?可绑匪根本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他们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送来一张纸条,把我们几十号人调得东奔西跑,现在连咱们自己人都走散了好几个!国丈爷说了,必须把小少爷平安带回去,要是办砸了这事,咱们谁都别想活!别说歇着了,就算是爬,也得把剩下的银子放完!”
就在两人唉声叹气、互相抱怨之际,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悄悄走到周福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塞到周福手中,随后便转身快速消失在拥挤的流民人群中,动作迅速得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一般。
周福心中一紧,连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前方两百步左转,再向前一百步有三棵老槐树,将最后一万两银子放在中间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然后带着你的人退出五百步之外,不许靠近,我们即刻放人。若是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终于到最后一步了!太好了!” 周福大喜过望,顾不上再休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招呼身边的家丁们:“都别歇了!最后一批银子了!放完咱们就能接小少爷回去了!都打起精神来,别出任何差错!”
家丁们一听 “能接小少爷回去”,瞬间来了精神,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扛起装着最后一万两银子的木箱,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快步赶路。很快,他们便在街巷深处找到了那三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周福亲自将银子放进中间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带着家丁们开始向后撤退。
可退到三百步左右时,周福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头沉思起来:绑匪让他们退出五百步之外,可五百步的距离太远了,根本看不清老槐树下的情况。一旦周通被绑匪放出来,他们不仅来不及上前保护,更没法趁机记下绑匪的模样、衣着和人数,日后国丈爷想要报复这些绑匪,把送出去的银子抢回来,更是无从谈起。
想到这里,周福眼珠一转,悄悄拉过身边最机灵的家丁李武,凑到他耳边低声吩咐道:“李武,前面一百多步的地方有个断墙墙角,你等会儿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躲在那里。等绑匪出来拿银子、放小少爷的时候,你仔细看清楚绑匪的模样、穿着,还有他们有多少人,是骑马还是步行离开的。等小少爷平安回来,国丈爷肯定要找这些绑匪算账,到时候你提供的消息要是有用,国丈爷少不了赏你!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小心你的小命!”
李武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管家放心!小人保证看仔细了,绝不让那些绑匪跑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他趁着其他家丁不注意,悄悄绕到旁边的断墙后躲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老槐树。
然而,周福带着其他家丁在五百步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别说绑匪的影子,连周通的身影都没看到。老槐树下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连一只鸟都没有落下。周福心中愈发焦急,忍不住对身边的家丁说道:“不对劲啊 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该不会是绑匪耍诈吧?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说完,他带着几个心腹家丁快步走到老槐树下查看。树洞里的银子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一张新的纸条,还有一截血淋淋的脚趾 。 脚趾上还套着一个小巧的银戒指,正是周通平日里戴在脚上的那个!
“混蛋!这群该死的绑匪!” 周福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捡起地上的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带着十足的狠厉:“尔等竟敢毫无诚信!真当爷爷们是傻子不成?以为躲在一百步外的断墙后就能瞒过爷爷的眼睛?爷爷现在很不爽!决定再加十万两银子,限期一天内送到指定地点!若是逾期不送,或是再敢耍任何花样,明天你们看到的,就是周通的小弟弟!到时候,就算你们拿出再多银子,也别想赎回他!”
“这 这可怎么办啊” 周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不停地发抖。他知道,这次不仅没能赎回周通,还因为自己耍小聪明,多惹出了十万两银子的麻烦。国丈爷周奎本就视财如命,若是让他知道真相,自己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为了保命,周福连忙召集了几个心腹家丁,压低声音,咬牙说道:“这事绝不能让国丈爷知道真相!咱们必须把纸条改一改!就说绑匪临时变卦,借口咱们送的银子成色不足、数目不对,要再加五万两银子,限期一天内送到,否则就伤害小少爷!这样一来,国丈爷或许还能饶咱们一命!要是让他知道是因为咱们耍花样才多出来十万两银子,咱们都得死!”
其他家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周福的提议,纷纷点头附和:“对!就按管家说的办!绝不能让国丈爷知道真相!”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找来笔墨,小心翼翼地修改纸条上的内容,把 “十万两” 改成 “五万两”,把 “耍花样被发现” 改成 “银子成色不足”,试图掩盖自己的失误,蒙混过关。
此时的嘉定伯府密室中,周奎正穿着一身从流民那里买来的破衣服,坐在堆积如山的银子前唉声叹气。为了不被外人看出自己有钱,也为了在崇祯面前装穷,他连在家中都刻意扮成穷苦模样,可一进密室看到这些闪闪发光的银子,又忍不住心疼 。 十万两银子已经送出去了,原本满满一密室的银堆,明显矮了一大截,看着就让他心里堵得慌。
他趴在银子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不停念叨:“我的银子啊 我宝贝的银子 就这么没了 十万两啊 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啊” 那模样,比丢了亲儿子还难受。
“砰砰砰!” 密室的大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周奎吓得一激灵,猛地从银堆上跳起来,生怕有人闯进来发现他的银子。他快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清只有管家周福一人站在门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打开大门,一把抓住周福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通儿呢?我的乖孙子呢?你把他带回来了吗?他有没有受伤?快让他来见我!”
周福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修改后的纸条,双手递到周奎面前,随后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说道:“伯爷 小的无能 小少爷没能赎回来 那些绑匪临时变卦,说咱们送的银子成色不足、数目不对,还要再加五万两银子,限期一天内送到指定地点 否则 否则就要伤害小少爷啊!” 说完,他还故意挤出几滴眼泪,装作无比愧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