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个仓库，那股混杂着血腥腐臭的刺鼻气味，就越发浓烈。
萧静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仓库的铁门紧闭着，但旁边一扇小窗的玻璃，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凑近那道缝隙，往里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昏暗的灯光下，地面上污水横流，十几个戴着油腻围裙的工人，正动作粗鲁地将一堆堆明显已经变色，甚至部分腐烂发臭的猪肉分割搅碎。
那些猪肉的颜色暗沉发绿，上面布满了令人作呕的斑点。
旁边的搅拌池里，翻滚着血水和肉糜，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苍蝇嗡嗡地落在那些肉块，和工人的围裙上。
这些死猪肉，被放在这里处理，难道是
萧静联想到宏发最出名的香肠产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调整了下呼吸，镇定的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相机。
随后调整角度，隔着那条窗缝，对着仓库内触目惊心的景象，快速地按下了快门。
快速拍完几张还算清淅的照片，萧静不敢多留，急忙离开。
然而，萧静刚绕过一排堆满原料箱的角落，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是张明全。
他的眼神锐利，上下打量着萧静。
“采访还没结束吧？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后边来了？方记者呢？”
萧静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但脸上却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窘迫。
她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老气的黑框眼镜，另一只手则按住了小腹的位置。
“张主任，不好意思，我我肚子实在疼得厉害，想找厕所。”
“你们厂子太大了，我绕来绕去，都有点迷路了。”
她微微低下头，显得局促不安。
“实在对不起，打扰了。”
张明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象是在掂量这话的真实性。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独立仓库紧闭的大门，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厕所不在这边，你找错地方了！”
他伸出手，指向与仓库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边是生产重地和原料库房，工人们都在忙，外人不能随便乱闯。”
“万一碰了什么不该碰的，或者干扰了生产，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警告意味。
“是是是，张主任您说的是，是我太莽撞了，没注意看路。”
萧静连连道歉，语气徨恐。
“我这就去那边找厕所，不会再乱走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萧静便低下头快步离开。
张明全盯着萧静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虽然萧静的表现，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心里那股疑虑，却并未完全消散。
毕竟她出现的位置，离仓库太近了。
张明全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散发着异味的仓库。
他用力推开铁门，浓重的腥臊腐臭气味扑面而来。
张明全掩住口鼻，厉声问道。
“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过来？”
工人们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几个离得近的工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主动开了口。
“张主任，没见到有人过来啊，我们一直在这儿专心干活呢。”
“真没看见？”
张明全眼神阴鸷地扫视着每一个工人的脸。
“真没有，张主任！”
另一个工人也赶紧说道，“这地方，味儿这么大，除了咱们这些干活的，谁愿意往这凑？连耗子都嫌！”
“是啊张主任，没听到外面有啥动静。”
听着工人们连连否认，张明全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
他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抓紧时间，这批货急着要！”
说完，他嫌弃的捂着鼻子，退出了仓库，重新关好门。
王富贵的办公室里，气氛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方芸感觉自己现在如坐针毯，她事先准备好的采访问题，早就问完了。
只是萧静迟迟不回来，她只能继续挑起话题，拖延时间。
王富贵也没有提出结束采访，反而兴致更高。
话题也从采访内容，被他转向了毫无营养的闲扯。
“小方记者真是年轻有为啊。”
王富贵前倾身子，凑的更近，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方芸身上打量着，脸上堆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在报社工作，应该很辛苦吧？尤其是你们女孩子家，干这行，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容易。”
“要不要考虑换个轻松点的工作？我们宏发的待遇，可是很好的”
王富贵说着话，凑的越发近了，甚至假装不经意的抬起手，拍了拍方芸的手背，以示关怀。
方芸顿时瞪大了眼睛，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猛地将手缩回，干笑了两声。
“王厂长就别开我玩笑了。”
王富贵嘿嘿一笑，“小方同志，我可没开玩笑，象你这样的年轻人才，厂里确实很需要。”
“你如果愿意的话，随时可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萧静沉着脸，冷冷的瞪了一眼王富贵，目光落在他又想伸出的咸猪手上。
方芸反应过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小静，你回来了，这次采访的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王富贵怔了怔，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起来有些滑稽。
等他再看向萧静时，对方已经低下了头。
他不满的撇撇嘴，心想这个助理还真是不会看眼色！
“小方记者，别着急啊，咱们的采访时间，可以再长一些，我愿意配合。”
方芸干笑两声，语速飞快的委婉拒绝。
“王厂长，今天很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您分享的经验，对我的报道很有价值。”
“我们就不多打扰您的宝贵时间了，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王富贵多说几句客套话，便拉着萧静匆匆出了门。
王富贵看着两人有些匆忙的身影，不满的啐了一口。
“不识抬举的小娘们，跑的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