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把钱塞到贾张氏手里。
贾张氏攥着钱,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傻柱,还是你心好……”
“行了,别说了。”傻柱打断她,同时迅速远离‘事发地点’——当然是捂着鼻子。
“我去找一大爷,让他用自行车带你们去医院,得快点。”
说完,傻柱转身就往一大爷家跑去。
贾张氏抱着同样蔫头耷脑的棒梗,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只觉得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
贾家屋里,贾东旭靠在炕头。
手里捏着那几张崭新的钞票,来回捻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把那五块钱一张一张数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看向床头的贾张氏,语气里带着点佩服:
“妈,你可真行,这么一折腾,又从傻柱那弄来了五块钱!”
贾张氏身上还虚着,但一提起这事,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
她扯着嘴角,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那当然。”她有气无力但又透着自豪地说
“昨天在医院,我当着大夫和易中海的面,把咱们家说得要多惨有多惨。那大夫听得都快掉眼泪了。易中海那个死绝户就在旁边听着,脸都绿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绝户”——在那个极其重视传宗接代的社会背景下,这是最恶毒的骂人话之一。
因为它直指一个人没有后代,血脉断绝。
一大爷易中海因为没有子女,这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也是院里人尽皆知的痛处。
贾张氏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无异于拿刀子捅他的心窝。
贾东旭听了,却有点不满意,嘟囔道:“那傻柱也真是的,干嘛不自己送你们去?非得让一大爷跑一趟,多眈误事。”
贾张氏斜了儿子一眼,对这话很不中听。
“你说的倒是轻巧。”她哼了一声,她无语地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心道当年老贾为什么不把他射在墙上。
“人家傻柱肯掏钱就烧高香了,你还想怎么着?再说了,有一大爷在,他能不给钱吗?有院里管事儿的在,他想赖都赖不掉。”
秦淮茹就站在自家门口,她刚从外面回来。
丰腴的身形在门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淅。
她默默听着屋里母子二人的对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她靠在门框边,默默听着屋里婆婆和丈夫的对话。
“……哭哭啼啼,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家里死了人吗?”是婆婆贾张氏尖厉的声音。
“行了妈,让她哭去,省得又跟我嚷嚷。”是丈夫贾东旭不耐烦的回应。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出来,不快也不重。
但每一个字都象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在秦淮茹心上拉扯。
委屈和心酸混在一起堵在胸口,最后只能从眼睛里涌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屋里的那对母子也变成了一团晃动的影子。
贾张氏一扭头,正好瞧见秦淮茹这副无声哭泣的模样,火气“噌”的就上来了,开口就是指责:
“秦淮茹,你还有脸哭?昨天你指着我鼻子吼的时候,那劲头呢?”
秦淮茹赶紧抬手胡乱抹了把脸,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声解释:
“妈,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是急了……小当被您推那一下摔在地上,我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心疼个屁!”嗓门一下子拔高,脸上全是刻薄
“你那‘赔钱货’有什么好心疼的?棒梗才是我们贾家的根!他昨天拉肚子拉得脸都白了,你这个当妈的问过一句吗?眼里只有你那个丫头片子!”
在那个年代,“赔钱货”是对女儿最恶毒的称呼之一。
它代表着女孩将来要嫁人,无法为娘家传宗接代,养大她就是一笔亏本买卖。
这种观念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根深蒂固。
秦淮茹张了张嘴,想说棒梗拉肚子是因为抢着吃了变质的窝头;想说自己也给他熬了粥,可话到嘴边,喉咙却象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知道,任何辩解都没有用
在这个家里,婆婆永远是对的,儿子永远是第一位的。
所有的委屈和道理,最后都只能咽下去变成沉默。
“行了行了。”炕上的贾东旭听得心烦,他连看都没看秦淮茹一眼,只是冲着门口摆了摆手
“都少说两句,吵得我头疼。”
丈夫的态度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淮茹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了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房间。
她走到院子里,冬日清晨的冷风一吹,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搬了个小板凳,在公用的水龙头下坐好,把一大盆脏衣服放在脚边,开始搓洗。
冰冷的井水刺得她手指发麻,可她感觉不到,只是任由泪水混着皂沫滴进盆里。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当初到底是图什么,才会一门心思地嫁进城里来?
农村是穷——吃不饱穿不暖,但乡里乡亲的,谁家没有难处,大家说话都留着三分情面。
不象这里,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人心却隔着山——更没有一个天天变着法子磋磨人的婆婆。
这时。
一阵皮鞋踩在砖地上的“嗒嗒”声由远及近。
许大茂端着搪瓷缸子路过,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儿的秦淮茹。
他停下脚步,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的笑意。
他凑了过来,故意压低声音,那张长马脸上写满了同情。
“秦姐,一大早就洗上了?怎么了这是,又在屋里受气了?”
他的眼光从秦淮茹的脸上,滑到她因为搓洗衣物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又在她身上停了停——这动作让人很不舒服。
秦淮茹没抬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些,闷声回了句“没事”。
手上搓衣服的力气更大了,只想他快点走开。
“啧啧!”许大茂咂了两下嘴,腔调里混着嘲讽和假惺惺的同情
“哎你这日子过得是真难。摊上贾东旭那么个没用的男人,还得伺候那个老虔婆,真是白瞎你这个人了。”
秦淮茹一言不发,只是把一件衣服在搓衣板上用力地来回搓着——水花四溅。
她习惯了,院里的人明里暗里都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