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跑跑将复制好的玉简小心翼翼收入腰间储物袋,动作慢得几乎能计时——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惊扰无形禁制。他额角的汗还未干透,心底却已悄然安定几分,像是终于护住了性命攸关的根基。
然而这份安定感尚未完全扩散,他的目光便忍不住往石桌瞟去。两张金色书页静静躺在那里,表面灵光若隐若现,如同一汪月色流波幽幽闪烁,耀得他眼睛几乎移不开。其中一张,赫然记载着“青竹蜂云剑”的炼制之法。
按先前约定,王谢复制完玉简内容后,理当将金页还我。可如今,金页仍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王谢却毫无动作。
他心头一紧,无数念头翻涌:“王谢这是忘了?不,不可能!他这般人物,怎会忘了这等约定?若不是忘,为何至今不复制?难道他有了别的打算?”
一念及此,他心口猛地一缩,差点憋回先前喘匀的气:“不会吧?莫非是嫌我方才太急切,想敲打我?还是打算留着金页,要挟我日后多效劳?”
念头纷乱,心头发慌,他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能强挤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僵硬表情。这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定以为他正心安理得地随侍,殊不知他胸中早已翻江倒海。
而王谢斜倚在石桌旁,神态自若,指尖轻捻茶盏,时不时抿一口灵茶。茶香袅袅氤氲在眉眼间,更衬得他淡定从容,一举一动都带着不紧不慢的悠闲,仿佛世间纷争皆与他无关。
韩跑跑暗暗盯着,只觉心口更痒:“王谢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分明在考我耐性!”
他喉咙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像卡了块烫石头。眼神偏又不争气,总不受控地飘向桌上金页,刚瞥一眼便心虚挪开,唯恐被王谢捕捉到半分贪婪。可眼皮子像中了咒,过不了多久,又会鬼使神差地瞟回去。
一次、两次、三次这来来回回的偷瞧,让他心中更添不安。
“哎呀,这滋味真是要人命!明明约定在先,眼下却半句不提。真忘了还好,若是有意为之我怎生开口?直接讨要?岂不显得急功近利?可若是不提,又怕他真赖下不还唉,我这是走投无路了?”
他心头打鼓,面上却依旧恭谨,姿态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不耐。可心里的滋味,比吞了三斤黄连还苦。
他心念电转,胡乱推演起各种可能:“若是我开口,王谢忽然一笑说‘本就准备还你’,那还好;可万一他冷下脸,怪我不知好歹,我可就惨了!要知道,王谢表面温和,城府却极深。到时候别说这张金页,我手里的大衍诀怕都得交出去!”
念及此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可下一瞬,另一念头又冒出来:“不行!‘青竹蜂云剑’的炼制之法,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这是我立身的根基,真丢了,往后还谈什么修行?再说,若王谢真有意试我,我一味忍气吞声,岂不正合他意?到时候他只会觉得我更软、更好拿捏!”
两股心思在胸中厮杀,他额角又渗出细汗,心口怦怦直跳。眼睛滴溜溜一转,瞥见王谢正端盏轻啜,神色恬淡,心中更添七分不安、三分狐疑。
“他这是装的,还是真忘了?若是装的,便是试探;若是真忘,我岂不是平白煎熬?可我怎敢赌?唉,这可如何是好!”
他喉咙发紧,差点将心底的叹息咳出来,却还是死死忍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就这么僵着,他只觉时间比平日修炼一炷香还漫长百倍。明面上恭恭敬敬立着,心底却早已快要炸开。
“这哪里是在喝茶!分明是炼心!什么入定、吐纳、磨心志,全不及这考验来得刻骨!唉,韩立啊韩立,你这条命,今儿个算是被吊在火上烤了!”
他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往金色书页上飘,心底一遍又一遍打鼓,偏偏不敢开口。整个人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小兽,眼看食物近在咫尺,却被无形枷锁死死锁住——那滋味,比生死搏杀还要折磨人。
王谢端坐石桌一侧,举止安闲,眉眼间波澜不惊。自韩跑跑将复制好的玉简收入储物袋,他便看得清清楚楚。韩跑跑那几次鬼鬼祟祟的目光,像饿狼见了肉骨头般,死死粘在桌上的金色书页上,眼底的光亮几乎要溢出来。
王谢心底微微一笑,却未显于色:“这小子,心思藏得紧,终究难掩本性。也难怪,换作旁人见了这等机缘,恐怕连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
他心中早有定断,却偏偏端起茶盏,神色淡漠,仿佛全然不觉韩跑跑的忐忑,只顾缓缓抿饮。灵茶入口清润回甘,淡淡雾气氤氲在唇齿间,衬得他举止更添从容。
韩跑跑在一旁看着,只觉那一口口喝茶声在耳中犹如擂鼓。每一次茶盏落在石桌上的轻响,都像敲在他心尖上,让他全身血液都随之颤抖。
“这这是在有意吊我胃口?还是他真的真的全然忘了?”他心底叫苦,眼神却又鬼使神差地往金页上瞟,偏偏王谢目光低垂、神色淡漠,仿佛毫无察觉。
其实王谢何尝不知?他心思细密如丝,早已将韩跑跑的贪念与忐忑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急着点破,反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能熬到何时。
“人心若无历练,难成大器。与其轻易还他,不如借此一试,省得将来他不老实,还得我亲自出手,让他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王谢心念转过,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淡弧度,举止依旧从容,手中茶盏起落间,灵雾氤氲,香气缭绕。
韩跑跑却快要被这份“若无其事”逼疯。额头冷汗一滴滴滑落,心口像压了块大石,憋得呼吸都不畅快。眼珠子转了几圈,终究不敢开口,生怕一个不慎惹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越是焦灼,王谢的神态便越安然——那模样,恰似高山流水,任凭狂风骤雨,也不改清音。
一边是煎熬似火的心绪,一边是古井无波的淡定。两相对照,韩跑跑只觉心里像被撕开两半:一半想扑上去抓住金页,一半却只想低头缩着,别惹出祸端。
可王谢就这么淡淡品茶,丝毫不提金色书页之事。一时间,厅内气氛凝固,唯有茶香袅袅,静静流淌。